以下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研究部部长赵昌文发言实录：

　　我讲这样一个话题，目前电动汽车发展中我觉得很重要的三个问题。第一，政策和市场的关系。这是个老话题，坦率地说，我既不歧视政府、也不歧视市场，我觉得这个事应该等量齐观，都很重要。但是电动汽车发展方面其实我们遇到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所以我想把这个事情稍微说一说。我自己认为，在电动汽车发展目前这个阶段，政策引导应注重三个方面：

　　一是基础科学的问题。因为对于电动汽车发展，大家都感受到后面有很多基础科学的问题实际是影响到我们当前这个行业发展的重大问题，包括我们经常说的电机、电池、电控的问题，以及电气化、智能化、轻量化的问题，背后很多基础科学的问题。这是我想提到的，因为有激励机制，我讲的很简单。

　　二是基础技术的问题。包括车辆关键技术、信息关键技术、能源关键技术，最终都会影响到我们电动汽车行业的发展。

　　三是基础设施的问题。这里面特别强调了两个方面的基础设施，一个是硬件的，比如说充电、换电等。我更想说的是软性的基础设施，比如标准检测、法律法规等很多方面，如果没有这样一些基础设施，实际我们电动汽车的市场机制是发挥不了作用的，竞争机制是没有效果的。

　　所以核心我觉得对政策来说，要保持政策的相对稳定性和可预期性，这个大体是我们一段时间以后对这个问题的基本考虑。企业也有强烈的呼应，说政府一方面要支持刚才说的三个基础方面，另外，在改变政策的时候要有提前的信号，让企业有可预期性。这是我想对政策来说很重要的方面。

　　就市场来说，我特别想说两个方面的竞争，一个是横向竞争，主要指的是目前不同汽车企业之间的竞争，以及非汽车行业的企业加入到这个竞争。这个竞争应该说是客观存在的，而且是非常有效的。我们现在看到，因为很多互联网企业的介入，使得我们电动汽车的市场更加丰富多彩、更加百花齐放，所以这是好的竞争。另外，从产业链的角度来说，我们现在上下游企业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虽然有专业化的分工，但是它们也有越来越多的竞争，特别是一些比较有规模的企业，应该说在产业链上下游的覆盖度越来越全。对市场竞争来说，我也想说一句话，核心是公平竞争的产业生态。所以我们在市场竞争方面，不要期望有其他更多的促进兼并重组的若干政策，我认为一个公平竞争的产业生态目前对电动汽车行业发展是至关重要的。对政策来说，核心是保持相对的稳定性和可预期性，对市场来说，核心是创造一个公平竞争的产业生态。

　　第二，在电动汽车行业里面发展的大企业和小企业的关系。我再说一句，我刚才说既不歧视市场、也不歧视政府，同时这里既不歧视大企业、也不歧视小企业，我觉得他们都应该有权力去发展。

　　这里面提到一个概念，“企业的纵向流动性”，实际上是一个小企业从小长到大的概率，或者说它能够从小变大的可能性，一个社会、一个国家、一个经济体，如果说越来越多的小企业能够依靠自己的努力从小变大，我觉得这个流动性足够强，这个正向激励机制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对电动汽车行业来说，我想我们现在要特别关注这个行业的纵向流动性，也就是新创的或者说新进入这个行业的小企业是否能够足够有机会成长为大企业，不管它是做电池的、还是做电机的、还是做电控的、还是做整车的等等。从微观上来讲，其实我们都是希望基业常青、百年老店，但是从宏观上来说，我想流动性是至关重要的。

　　给大家说一个事实，有两个排行榜，这是去年发布的，在评价日本创新能力的时候完全不同的结论。第一个排行榜是说，日本有40家企业进入到了全球创新企业一百强，所以它的创新能力是足够强的。但第二个排行榜是说，销售收入大于10亿美元的非上市公司里面日本一家都没有，就是说没有一家独角兽企业，其实这两个排行榜使得我们看出，当你用不同的指标去评价一个国家或者一个企业的创新能力的时候，实际结论是不一样的。

　　因此我想讲的是，提高企业的纵向流动性，在电动汽车行业的当下是至关重要的。一般意义上来说，当然我们可以反垄断，提高创业的便利度等等。对电动汽车行业来说，用蓝色字标的那两句话，第一，鼓励技术路线和商业模式的百花齐放；第二，严格监管，防止大树底下不长草。这是至关重要的，严格监管，特别是不能有差异化监管，更不能有监管套利。

　　第三，老企业与新企业的关系。我同样既不歧视老企业、也不歧视新企业。我觉得对任何一个行业来说，老企业是代表着过去它们发展的成就、他们所取得的一切光荣和辉煌都寄托着他们的产品、他们的技术和他们的竞争力。但是各位注意一点是，老企业既是创新的动力，有时候经常也是创新的阻力。我这里提到一个，二战以后美国大概用了38年的时间才接受了日本钢铁行业的新技术，就是平炉技术。所以我们今天在讲电动汽车行业发展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这句话，“老企业既是创新的动力、也是创新的阻力”，因为他们往往在改变一个旧世界的时候不愿意付出更大的代价。所以他们有能力创新，但是他们不见得有足够的动力去创新、去改变。所以当我们对特斯拉津津乐道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全球那么多的传统汽车公司，他们其实都有足够的能力做出第二个特斯拉或者第三个特斯拉甚至他们做的更好，只不过是他们愿不愿意做而已。因此我想，在电动汽车行业这个过程中，根本性的创新在于鼓励那些充满活力的新企业，因为他们没有保持现有地位的既得利益，这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