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来了，请带队老师去校门口维持好秩序!请一年级同学下车排队走回教室!”2012年3月12日晨，甘肃省酒泉市肃州区银达镇怀茂中心小学校门口，刚刚抵达的校车一字排开。两位年长的教师佩戴“跟车老师”的红袖箍，在队伍前后维持秩序。校门口，校长运启业及几位交警正在协助，指挥学生们走出“校车”。

甘肃省酒泉市肃州区银达镇怀茂中心小学的孩子们乘坐“校车”回家

　　运启业介绍，所谓“校车”，其实是酒泉市通宇联合运输有限责任公司的18座普通客车。这些客车平时正常运送旅客，只有在学生们周末上下学时，客车才在车前窗上挂起“校车”牌，摇身一变为“校车”。

　　校车接送，源于布局调整

　　怀茂中心小学创建于1958年8月，原为中学，几经变更才成为现在的寄宿制小学。2010年9月，肃州区教育局为整合管理，调整各校布局，将原怀茂、西坝、黑水沟等11所小学全部归并至此。目前该校有21个教学班，学生875名，只有4名学生因病走读。

　　该校校长运启业表示，以前学校并不存在接送学生上下学的问题，直到教育布局结构调整完成以后，此类问题才逐渐凸显出来。

　　然而，由于该区农村生源逐年减少、低层次的办学机构、教学水平低下等因素已严重影响到九年义务教育的正常进行，因此多校合并势在必行。教育布局结构调整后，学校硬件设施资源整合，师资力量更加优化，教研水平也大幅提升。

　　在此进程中，由于某些学校被撤并，对于其中多数学生而言，学校离家更远了，怎么上学成了大问题。

　　起初作为寄宿制学校建立之时，是由学生家长亲自接送。每至周五傍晚放学时，校门口就被堵得严严实实。有时接送者达2000多人，“三马子”、摩托车、私家车、自行车满当当地挤在校门前。

　　运启业说，为保证家长和孩子的人身安全，目前用客运公司的客车接送学生已成为该校的制度之一。

　　校车“运价过低”赔钱也要做

　　运输公司是接送学生工作中的重要承担者，为此记者走访了酒泉市肃州区参与学生接送的运营公司。

　　酒泉通宇汽车运输有限公司站务公司站长付芬告诉记者，该公司总共有125辆客运车，参与学生接送的有76辆。校车接送线路是固定的，接送程序也相对完整，先由运输公司开单子，学校接受后才可进行接送，以保证学生安全。

　　负责接送学生的清水线运输队队长杨正仁说，公司在安全方面要求非常严格，“拉学生的时候，要把校车标志牌放在前面，双闪灯、危险应急灯打开，别的车看见以后，就会避让”。

　　付芬说，接送学生对驾驶员来说负担很重。每到春运、十一长假，旅客出行量非常大，但是受政府控制车辆总数不能擅自增加，车辆接送学生时，旅客就会滞留。

　　接受记者采访时，运输公司和驾驶员都反应“运价过低”。杨正仁说，清水乡的学生送一趟九元五角。“但我们很少有跑两趟的。这样早晨的班就统统跑不上了。只能去送学生，滞留的旅客就抱怨。”但他也坦承：“目前就是这种情况，所以无论如何这都是死任务，我们还是要把学生安全地送回去。相信以后政府会逐步改善这种情况。”

　　驾驶员陈自太也说：“我们是不挣钱的，但不接的话，学生怎么出行呢?谁都有孩子，站在共同利益基础上，赔钱也要把政府的任务完成。”

　　教育运管交警齐抓共管校车出行

　　在酒泉市肃州区教育局，局长杜建生告诉记者，每周一他都会亲自来到校门口，检查学生接送车是否超载。同时，教育局采用干部包片、包校的方式，责任到人，力求杜绝超载现象。

　　杜建生说，即使管不住运营公司，教育部门也得管住学生。即一旦发现司机超载，学生可以拒绝上车。他表示，教育部门应协同其他相关单位根据接送路程的远近，定好每辆学生接送车的运行时间表，规定每辆车必须严格按照时间表来运行。

甘肃省酒泉市肃州区银达镇怀茂中心小学的孩子们在“校车”上

　　肃州区公路运输管理所监控中心办公室主任杨吉宏告诉记者，在确定接送学生的任务后，运管所会对每一辆车的灯光、制动、轮胎等情况进行详细的检查，同时在车内安装了GPS、摄像头，以随时了解司机的操作情况。另外，运管所还与每家运输公司都签订了安全运营协议。

　　不过杨吉宏也表示：“我们运管所没有强制措施，没有处罚权，我们只能通报或者停班，如果双方产生矛盾无法沟通，我们只能起到协调解决的作用。”

　　校车一上路，交警的责任就凸显了出来。肃州区交警大队茹志国副大队长告诉记者，该区起初实行集中接送制度，不仅秩序混乱，而且效率低下。交警队与各校沟通后，决定各校实行错时放学制，最大限度缓解接送压力。每到接送时间，交警队都会抽调警力，对车况、司机资质等进行检查。雨刮器、防滑链、消防器材是否完整，司机是否超速、超载或者疲劳驾驶等问题，一个都不能放过，才能维持交通安全。

　　茹志国告诉记者，尽管各方都很尽责，但是仅在甘肃正宁“11•16”事件之后，还是查出了数十起违规运营的情况。问及原因时，茹志国分析到，主要还是因为运营力不足，“校车”不送学生时，还要维持正常的运营，所以出现抢时、超员等情况在所难免。

　　新“校车制度”各有苦衷

　　采访中，记者发现，虽然参与学生接送车运营的各方都尽力完成自己的工作，但也都有苦衷。

　　运输公司的观点很明确：就接送学生这一工作来说，运输公司在赔本运营。为此，肃州区政府在原有燃油补助的基础上，又采用了减免接送学生车辆的运营费用、补助空趟油费等方式，最大限度地均衡运输公司的收支情况。

　　寄宿制学校改造完成后，教师的角色定位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用肃州区银达镇怀茂中心小学校长运启业的话来说就是“以前只要把学生送出校门，学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现在学生的24小时都要归学校管，教师们的工作量大大增加了，但是教师的待遇并没有做出相应的调整。”

　　对于普通乘客来说，“校车”更是直接挤占其权益。由于当地运输公司的模式基本都是人满车走，乘客也已习惯“进站——买票——上车”的模式，当被告知车辆停运时，部分乘客甚至情绪激动，路上拦车未果后，竟然做出捡起石头砸校车的过激行为。

　　校车制度施行后，交警部门也在叫苦。茹志国告诉记者，肃州区交警大队目前的警力严重不足，很难及时、全面地应对学生接送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在他看来，现在的运营“还是存在较大的问题”，当事各方常常存在不满意的情况。“有一次，一个司机想把两趟学生并作一趟拉，被制止时，当事司机以拒载作为抗议。”

　　学生接送：全民关注解决

　　肃州区教育局长杜建生介绍，从2011年4月份开始，该区开始与运输公司合作，进行学生接送的新尝试。因此，肃州区就有了“学生接送车”这一专有称谓。由于涉及学生人身安全，这一历程在全区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权衡和考量，才有定论。

　　杜建生说，综合所有方案，租用运输公司的车辆来接送学生是目前相对可行的办法。“其他方案，例如一次性购置校车等，目前很吃力。一方面政府财力跟不上;另一方面，即使校车购置完毕，后期运营也需要巨大的投资，各级财政根本吃不消。”

　　采访中，众多受访者都表示，与运输公司合作是比较理性的一个做法。有人算了一笔账，在肃州区，即使是离家最远的学生，每年需要支付的交通费也不超过300元，这一费用很多家庭都可以承受。

　　而记者在运输公司采访时，偶遇两位来自肃州区下河清乡的学生家长，他们表示，对于学校组织校车接送学生一事，总体上感到比较满意。

　　酒泉五中于2010年投入使用，在撤并过程中集合了四乡六校的学生。目前，该校在校学生2848人，有2400名学生需要乘车回家。校长王毅告诉记者，学校想了好多办法，以保证学生的人身安全。例如，与班主任、任课教师、运输公司签订安全目标责任书;将学生按居住地点分组，每个小组确定具体的负责教师;给家长提供安全通知单，保持家校联系的畅通;严格掌握每一辆学生接送车的相关情况及司乘人员的所有资料等等。

　　为了减轻各方负担，肃州区大部分学校都调整了作息时间，实行了“小长假制”，几所寄宿制学校都是连续上十天课后集中休息四天。

　　杜建生认为，依托现有资源，采用与运营公司合作的方式进行接送学生的尝试，无疑是较为理性的选择，也是一种多方共赢的模式。当然，在具体实施的过程中，这一模式还存在很多问题，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对其进一步完善仍是一项应该持之以恒的工作。

　　茹志国在一份调研报告中提出，要解决学生上学问题，政府投资是唯一出路，要么由政府统一采购校车，要么由政府统一招标，委托资质较好的运输公司经营该项业务，总之，出路在于政府的大力投入。

　　酒泉五中一位蔡姓副校长则建议，政府可以加大投入，全面开通城乡公交。在此基础上加大车辆，增加车次，让学生及时、安全地乘坐公交车上学下学。他认为，解决问题的根本在于大力发展硬件设施。

　　更多的声音则对这种接送模式表示赞同，认为这是一项就目前来说比较合理的做法。但是，各方仍旧需要进一步完善各自的职能，保证每个孩子在漫漫上学路上，安全地成长，这也是全社会的底线。